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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饶东生老师
2025-05-279

师兄学勤要组织编写一本纪念饶东生老师诞辰100周年的书,嘱咐我写一篇纪念饶老师的短文,以示怀念。我不是饶老师的嫡传弟子,向饶老师请教、与饶老师的见面次数很有限,与同门师兄、师弟、师姐、师妹比起来,我要写好这篇文章,多少有点让人搜肠刮肚的感觉。

时光荏苒,我毕业离开武汉钢铁学院的校园已有35年之余,加之我本人没有记笔记的习惯,许多记忆已不牢靠,码起字来,从何处下笔,还是费思量的。

但一想起武汉钢铁学院,总能想到许多与我朝夕相处的同学,想到满腹经纶的导师和老师们,想到受益匪浅的课堂和试验室。我与钢院是有缘分的,有着割不断的记忆。曾经遇到的老师与同学,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,饶老师也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位老师,我觉得我能写,我是无机非的,是钢院耐火专业的。

说实话,当年进入武汉钢铁学院读研,至今还在脑子里的第一印象还是校园。校园人多,梧桐树多,很拥挤,多少有点让人压抑。这个感觉其他同学没有我这么强烈,可能与我去武汉之前的生活,一直在乡下和小县城生活有关,习惯了空旷的空间与视觉。记得当时在校学生、教职员工等加起来,大约只有四、五千人左右吧,那比现在的人数可少多了。

要说读研,是我“咸鱼翻身“的一段记忆,应该是美好的,的确也是美好的。

但我这个没良心的,怎么总是记得不好的一点,总是记得拥挤。可能当年学习压力大,多少造成了这么一点肌肉记忆。记得当时食堂买饭排长队是常态,学校的澡堂、操场和图书馆也不大,尤其是下雨的天气,拥挤的感觉对我来说就特别强烈。唯一记得当时的学校体育馆,倒是很宽大靓丽,但它是那些高大帅气的体育特招生的天下,不是我们这种书呆子能去玩的地方。

耐火专业所在的化工楼,外形靓丽,试验室也有一定的规模。记得饶老师当时在试验室二楼的顶头,有一个属于她的小里间,算是她的办公室和休息室,房间很小,里面就一张小水泥台和一张小桌子。水泥台上堆满了试样,墙上总是挂着一顶草帽。

天晴的日子,着草帽上下班,是饶老师给我的第一视觉印象,也是当时化工楼的自行车棚旁边的一道风景线。知识女性带草帽,与我在乡下见惯了的大妈图像,有好大的不同,但可惜我当时说不出其中的差异。

其实我认识饶老师的大名,要早于这个时间点的,我是从一本蓝皮的《硅酸盐物理化学》书中,认识饶老师的。

饶老师编的《硅酸盐物理化学》,将我带进耐火材料这个专业。我之前是学物理的,当过四年中学老师,到武汉钢院读研,阴差阳错,选了无机非金属材料,学耐火,就是冲着它是钢院大名鼎鼎的专业。

由于跨专业的原因,记得我当时除了研究生专业课程之外,还要与本科生一起上《无机化学》和《硅酸盐物理化学》等课程。研究生学习的第一年,两线“作战”,忙得不亦乐乎,这是肯定的啦。也许是我天生愚钝,也可能是由于我学习方法不当,学习《硅酸盐物理化学》这门课,还真费了点劲。内心多少还有点抵触情绪的,总觉得《硅酸盐物理化学》,既不像物理,也不像化学,知识架构东扯西拉的,一件事情还没说清楚,就切换到下一个标题。工作多年后,我才慢慢开点悟,认识到《硅酸盐物理化学》对耐火专业的人来说,是根,是营养所在地。

读研阶段,我与饶老师还有一点独特的交汇,也是我写这篇短文的底气所在。我的《烧结》这门课程,是饶老师亲自教我的,并且还是一对一。

当时学校老师中,教授职称的老师还是很少见的。能享受到饶老师这位教授的一对一的教学待遇,甭提多高兴了,甚至我觉到,我可能找到了吹“牛”的素材,等上完了这门课,我可以吹上好长时间了。想象一下这个情景,拥挤的大学校园,一对一的教学,宽松吧,得意吧。

记得第一次上课,饶老师给了我一堆复印的文献,就一句话,你拿去看吧,下次来上课时,给我谈一谈你的体会和认识,就可以了。

课还可能这样上?我期待的一对一上课,期待的名师耳提面命式教学,好像都落空了。期待的指点,也无处寻觅。

就这样下课了,回到宿舍,我郁闷了半天。

学生时代,我打小就是一“乖孩子”,对老师的话,总是言听计从,也习惯了听老师发话。对于老师上课不发话,不指点,我是不适应的。

课上完了,文献也读过了,认识和体会也向饶老师汇报了。饶老师也没多说啥。

上完这门课,我只记得,饶老师给我强调,耐火材料的烧结和致密化,就是“造孔”、“闭孔“、”排孔“的过程,这个过程,最好受你控制。

其它都忘记了,现在还记得的,也就这一点。

这门课,学得太“简单”了,没花多少力气,关键是没做过一道课后作业题,没做过一次试验,仅写了一篇文献综述,就拿到了学分。写文献综述,这是我的强项。太轻省了。

多少年后,我在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做访问学者时,去旁听过大名鼎鼎的弗洛汉教授给他的博士生讲《冶金物理化学》课程,方式方法,与饶老师当年的做法如出一辙,一模一样,我的第一反应,饶老师,我的《烧结》课,也是这样的安排的。

说起来惭愧,我这种儿时的所谓“乖孩子“和”好学生“,多年来习惯于耳提面命式教学,习惯于被灌输。老大不小才认识到,对于传承性的基础知识,一般人知道一下概念、知道一下知识的脉络,就足够了。没完没了的做题,没完没了的复习。那么好的青少年时光,被我以“认真学习“的方式浪费了!

饶老师在我很年青的时候,就告诉我了这一点,但我直到卡内基梅隆时,才领悟到。

写到这,我要说,饶老师,我太愚钝了,我一定让你失望了,多少有点对不住您。

钢院的化工楼边,自行车棚旁,我能回想到的是,有一位年龄约五十多岁知识女性,迈着轻盈的步子,戴着草帽,手里总是提一个布袋,夏天总穿着合身的的确凉浅色衬衣,深色的裤子,饶老师,这是您给我的第一印象。

也是我心中永远的回忆!

二零二四年八月于北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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